游山静欢

【王谢/羲安】《与君缘》第七章

正文：

回到学校后没几天就要放国庆和中秋的假了，不过这回只有五天，因为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。其他同学都叫苦连天，谢安倒没什么，反正，放不放假他都早就习惯了没人陪的感觉。

“虽然，”王羲之把一堆思维导图往讲台上一放，“这次国庆假期有五天，但是还请各位同学还是要在家认真地自主学习，高二是关键时期，错过了就不能再回头了。就说昨天作业吧，就一张思维导图的事，有三个人没交，请自觉地站起来。”

谢安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，还有两个长期不交作业的老油条。

“谢安，你是课代表，你怎么没交？”王羲之严肃地问道。

“我……”谢安红着眼圈，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，“昨天回家淋了雨，发了点烧，睡过头了，就没写作业。”

王羲之想到昨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，本来还想带几套雨衣给班上几个没带伞的孩子，可是晚自习一下课，他就被教导主任喊过去开会了，开完会都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，谢安平常就形单影只的，要想和别人共一把雨伞回去，那几乎是不可能。

王羲之听后走到他跟前，谢安都不敢抬头看他，王老师那天那么照顾他，他怎么能不写作业呢，他低着头，想着想着就掉眼泪了。

旁边有几个男生看到他这样，在底下幸灾乐祸地说：“哈哈，这回有好戏看了。”

谢安低着头，闭着眼睛，准备接受他的批评，但是等了许久却并没有等来嗔怪与责骂，他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覆上一只大手，温暖得很，他缓缓睁开双眼，发现王羲之正站在离自己只有十五厘米远的地方，脸上写满了担忧。

“老师，我……”谢安的脸颊红得发烫，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，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，平常拽的要命的一个人，难道是因为今天发烧的缘故？

“别说了，”王羲之温柔地说道，“下课之后，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，好不好？”他用手指轻轻地揩去他脸上的泪，“你一定很不舒服吧，答应我，先忍忍，好吗？不舒服就在桌上稍微趴一会儿，等语文课下了之后我带你去医务室。”

谢安已经迷迷糊糊的了，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哭了的原因还是因自己内心的羞愧，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。王羲之走到后排之后，他慢慢地坐了下来，手臂环抱着自己趴在桌子上，把自己的头埋在头发里，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。

王羲之捧着语文书，尽量在前面站着，他用余光就能扫到他面色潮红地趴在桌上，紧紧地闭着眼睛，书本上已经湿成一片。他还在微弱地喘息着，鼻子一抽一吸。旁边几个男生看到他这样也不好意思再去捉弄他了，后面有几个女孩子则好奇地探着头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。

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声一响，王羲之就立即用手勾住谢安的胳膊，他浑身滚烫，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地上。他让他紧紧地勾住自己的脖子，随后背着他就往医务室奔去。

他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，谢安已经神情恍惚，披着头发躺在床上，一动不动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整个人看起来快死了一样。

他从抽屉里面抽出一根温度计，甩了好几下之后走到他跟前，把他校服上的两个扣子解开，他的锁骨露了出来，浑身削瘦得厉害，整个校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。

他把他的衣服轻轻地拉开一点，温柔地仿佛在给他按摩一样。他把温度计小心地压在他的腋下，他的脸红得厉害，头发随意地沾在脸上。

王羲之把门和帘子都拉了起来，门外学生奔跑玩闹的声音变小了。谢安看着他在药柜里面翻翻找找，一时又头昏脑胀了起来。

“我马上就好了。”王羲之手忙脚乱地把一堆东西放在托盘上，随后端着托盘急急忙忙地跑到他身边。

王羲之再取出温度计时，他对着灯光一看，惊讶地说道：“38度……”他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？刚刚就该把他送过来的，可是，他爸今天在刚好学校巡逻，如果他罢课了，很有可能就被解雇，前几日就有老师和他爸反映他包庇自己班上的孩子，不用说就知道是刘主任。他心里难过极了，谢安他是靠什么才撑了这么久啊？

他把一条长长的橡皮筋绑在他的手臂上，又用棉签蘸了一些碘酒，涂在他瘦骨如柴的手臂上，因为瘦，他的静脉血管很容易就找到了，他用大拇指抵着注射器，在药瓶里面汲取了一部分药水，调试了一下计量后把针头扎进他的皮肤里面。

谢安微微皱着眉，眼神迷离地看着他，一点力气也没有。

他一边缓慢地推着注射器，一边担忧地看着他。药水被缓缓地推进了他的血管，他也渐渐清醒了过来。

“感觉好些了吗？”王羲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，还是烫的很。

“很难受，对吗？”王羲之把他的手放在自自己的脸上，谢安看着他，嘴唇嗫嚅着，鼻子酸酸的，仿佛又要哭了。

“刚刚我在课堂上误会你了，”王羲之愧疚地说道，“对不起……”

谢安摇了摇头，泪水不知怎么的就又流了下来，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样。

“别担心，人有时候发烧，是会哭的。”王羲之在旁边的柜子里面抽了几张抽纸，轻轻地帮他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擦干净，他闭着眼睛，咬紧牙关，偏过头去。

“还在生我的气吗？”王羲之凑过去，把他抱在怀里，谢安感觉浑身软乏，所以也没有怎么反抗，他憋了许久，才哽咽着吐露出了几个字来：“你知道吗，这是我自从四岁以来第一次打针。”

谢安说自己那时候小，连医院都不知道该怎么去，再说去了也跟走迷宫一样，而且妈妈又不在身边，保姆虽然也请过，但是因为他是孩子，妈妈又不在身边，经常对他敷衍了事，他从小营养就跟不上，身体更是虚弱，直到今天也是如此。所以，小时候发高烧的时候，他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身体上的痛苦，还经常昏倒在地，有时候一昏就是一整天，他有好几次都是发现自己整个人倒在卫生间的地上，后脑勺起了好大一个包。

小时候发烧，没有父母在身边陪伴，那得有多无助啊。

他猛烈地咳嗽几下，声音嘶哑地说：“王老师，你知道吗，我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愿望，只是希望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有个人陪着我就好了……”

“好，”王羲之抱着他烧得滚烫的身体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，微微摇着他的身体，慢慢地哄着，像哄小孩子一样，“老师在这儿……”

王羲之还是决定给这孩子打一针青霉素，只是……谢安却答应得很爽快，“你放心，我不怕疼！”

他很直率，把校裤往下移了移，趴在床上一动不动，王羲之曾经给自己亲戚家的妹妹打过青霉素，那可真是哭得摧枯拉朽，山崩地裂，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发洪水了。

做完皮试以后，他才开始打青霉素，王羲之还是有点担心的样子，但是这孩子烧得这么厉害，不打也不行。

他一边缓慢地推着注射器，一边去看他的反应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，但是就是不肯喊疼。

王羲之打完后用棉签按住针眼，过了一会儿才拿掉。

谢安已经困得睡着了，王羲之决定帮他告半天假，下午再看看情况，若是还是烧得这么厉害就请假一整天。

“王老师，一会儿开会您去吗？”外面有一位男老师刚好路过，便走到铁窗边问道。

“哦，我一会儿就去。”王羲之把托盘上药品收拾了一下，随后有摸了摸孩子的额头，给熟睡的谢安盖好了薄被子后，这才匆匆忙忙地拿了文件夹跟了过去。

谢安醒了之后，发现王羲之已经离开了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，他打算从床上起来，但是一瞬间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下身传来，他疼得坐倒在地上。

准是青霉素惹的祸，谢安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不少，便跳下床去。他捂着打过针的地方，感觉痛极了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一声打开了，王羲之看到谢安正坐在地上，便赶紧跑过来把他轻手轻脚地扶起来，笑着问道，“你这是睡着睡着就掉地上了吗？”

“不是……”谢安皱着眉说，“刚刚打了针，疼……我就……”

“打青霉素哪有不疼的？”王羲之倒笑了，插着腰说道。

他又让他侧躺着，给他好好按揉了一下，温柔地叮嘱道，“回去记得用热毛巾敷一下，知道了吗？”